【盾冬】Silent Night/寂静之夜（短篇一发完）
萨姆·威尔逊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腹部刚刚受到的重击让他的内脏彻底翻了个个儿，哆哆嗦嗦的两条腿顽强地支撑着身体直到退至墙角才肯罢工，他弯下腰，吐出一口混着半颗牙齿的血沫。
一年之前他不曾打赢冬日战士，一年的时间并没能改写这讨厌的事实。
“真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萨姆的无奈深深地镌刻在心里，却顾不得将它呈现在脸上，他愤愤不平地打开通讯器：“恐怕你得快点了，队长。我大概错误了估计了陆军士兵和空军士兵在格斗水平上的差距……”话音未落，冬兵的拳头就擦着萨姆的头皮击碎了墙板，萨姆确信自己听到了从三万英尺高空跳伞时才能听到的呼啸声。
然而美国队长总能在人民最需要他的时候从天而降——从天花板上撞下来，连盾带人一起跟冬兵的机械臂撞出刺眼的火星。
终于敢松口气的萨姆揉揉可怜的腮帮子，又吐出了半颗带血的牙。
“萨姆？”史蒂夫角力之中不忘关心一下战友，看到对方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后，才放心地将全部精力投注在他的老搭档上。
“巴奇……”
来自美国队长的深情呼唤，得到的回复是疾风骤雨般的金属拳头。
“我们不是敌人，巴奇！萨姆不是在追杀你，他在找你！”史蒂夫在盾后大喊。
冬兵用另一只手扣动扳机，送出一梭子弹——但被振金改变了方向，可怜的天花板二次蒙难，终于不堪自己的重量，朝着史蒂夫和冬兵的脑袋整块砸了下来。史蒂夫的第一反应是用盾保护住两人的脑袋，而在那之前，冬兵高效地用拳头在地板上开了个洞让他们落到了下一层。
“轰——”的一声巨响后，整栋楼都陷入了颤抖。
“我得杀了你。”
史蒂夫听到了冬兵的声音，这让他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尘埃弥漫，他还能看到他脸上困惑与挣扎的表情。
“你已经不需要那么做了。”史蒂夫扔了盾，又一次的。
“巴奇，你还记得我吗？”史蒂夫说。
答案却是破空而来的刀锋，划破了他的颈侧。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曾有什么能影响美国队长卓越的战斗素质和判断能力，在冬兵刺出全神贯注的一击的时候，一颗子弹脱离了狙击枪的枪管，迫不及待地想投入它的目标的怀抱。那一刻，史蒂夫心里升腾起了一种久违的情绪，它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出现在七十一年前那列呼啸飞驰的火车上——眼睁睁地看着巴奇消失在飞雪里时，史蒂夫曾有过短暂的绝望。
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都曾经历很多，各自的，共同的，大部分都成功了，除了上一次失败了……
在迟来一步的萨姆的眼里，他只看到了一个画面——美国队长用自己的胸膛为冬日士兵挡了一颗子弹。而史蒂夫，他看到了离他远去的整个世界迅速融化在白色的光芒里，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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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
巴奇的声音。
“史蒂夫——！”
巴奇的声音。
“史蒂特。史蒂维？史提夫！史蒂夫……”
是巴奇的声音变换着各种语气在喊他的名字？
史蒂夫睁开眼睛，让金色的晨光赶走他的梦魇。
他在家里。松动的枫木门，橘黄色的厚窗帘，草绿条纹上印着鸢尾花的墙纸，吊灯，干净的、只有几张静物水粉的桌面，薄却暖的棉被，硬板床，还有坐在床边的、笑意盎然的巴奇以及他闪闪发亮的机械手臂……
史蒂夫认为他找到噩梦的根源了——那只冰凉的机械手被它恶趣味的主人插进了史蒂夫的衣服里，紧贴他胸口的皮肤。
“做梦了？好的还是坏的。”巴奇促狭地笑着，把手抽回来。
“不能再好了。”史蒂夫盯着他，而后者神色如常。
“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好梦能让人做到大汗淋漓还不愿醒来。”巴奇意味深长地说。
史蒂夫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胸口，不舒服的感觉消散得没有那么快，倒是梦里的画面四散逃逸有如被狮子追赶的羊群，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是支离破碎，聚拢不到一起。
“巴奇，我发誓，如果你再试图用机械手把我冻醒……”
“这不是机械手。”巴奇一本正经地纠正，“这是特意去院子里用雪堆进行物理降温的冰镇机械手……”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几只受惊麻雀的扑棱，这场清晨叫醒终于以史蒂夫的擒拿锁臂和巴奇的拍地求饶成功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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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平安夜，因为他和巴奇之前耗费了比原计划多一倍的时间去准备火鸡、姜饼小人、圣诞布丁、薄荷冰淇淋和水果酒，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像模像样地装饰一下屋子。面对香气四溢但依旧朴素的房间，巴奇做出了“没有装饰就不是节日”的论断，并勒令史蒂夫将布置房间作战提升至任务清单的首位。
两个人用路边摊的培根三明治和美式咖啡简单安抚了一下肠胃，便骑上摩托车去闪击超级市场了。当站在超市的货架前，面对堪比热带雨林物种多样性的圣诞装饰品时，巴奇发出了由衷感叹：“真不知道以前莎拉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我宁可去干掉同等数量的纳粹。”史蒂夫用力附和。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队长。”巴奇说。
史蒂夫挑了一辆推车：“我有计划。”
巴奇用充满了质疑目光的大眼睛盯了史蒂夫一会，然后毫不留情地夺取了对购物车的控制权，让车轮子跟地板革之间发出了不悦耳的摩擦音。
“巴奇？”史蒂夫跟上巴奇的脚步。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巴奇边走边说，“有一个绿的圣诞彩球在我面前一英寸的地方爆开了。”他把那只金属光泽的手伸到史蒂夫眼皮底下——尽管对方在他的视线盲区里，用食指和拇指比量着那点儿距离，“里面飞出两个小天使、八只猫头鹰和九头牡鹿，当然了还有无数金银彩带和小星星，二、八和九，你觉得这个梦代表什么？”
史蒂夫大步迈到巴奇视线内，以认真而坚定的眼神回应他：“是个好梦，它代表我们需要两个小天使、八只猫头鹰以及九头牡鹿的圣诞树饰品，还有无数的金银彩带和小星星。”可马上他就忍不住笑了：“那只是个梦，巴奇，它不代表任何事情。顺便说——你手上有火鸡填料的味道。”
巴奇闻了闻他的手指尖，鼻尖耸动，是罗勒酱、奶酪和土豆混合的气味，他撇了撇嘴：“至少它代表我昨晚没有睡好。”
“你喝光了所有剩下的白兰地，居然还说自己没睡好？”史蒂夫抓取了一包梭形的铜色圣诞球扔进自己的购物车。
“哦——不不，不要这个！”巴奇连忙把可怜的被嫌弃的装饰品放了回去，“你知道我讨厌这种圣诞球。”
“讨厌的事物能刺激你的神经，让你打起精神来。”史蒂夫笑着说。
“我很有精神。”巴奇狠狠地拽下一捆银色的彩带，又去扯另一捆亮蓝色的，“我现在精力充沛到可以去拉雪橇。”
广播里放的歌曲正好切换到了JINGLE BELLS，这让巴奇脸红了，就连耳廓也变成了粉红色。
“我觉得你的衣柜里缺一件毛衣。”巴奇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毛衣？”
“对，一件配得上你的毛衣。”
“可你不觉得——”
“现在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但⋯⋯”
史蒂夫对巴奇小跑而去的背影报以无奈的微笑，他从货架最上面抽了两条红色彩带，把那些光荣的被选中的彩带都捋到一起固定住，以防它们之间相互缠绕打结，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穿过层层货架与货物定位到巴奇的位置，并向其所在方位战略性推进。
两分钟后，史蒂夫重新出现在巴奇面前跟他偶遇。
“从十岁开始，每年的圣诞节……”
巴奇递上来一件靛蓝色与松绿色相间的圣诞丑衫，打断了史蒂夫的话头。史蒂夫看着上面驯鹿和松树的卡通图案，完整地感受到了巴奇发现它时的雀跃心情。
“这件是我的。”巴奇手中挥舞着另一件浅粉色的毛衣，上面布满了暗红的小星星和雪花。
“每年，从十岁开始，你都要在圣诞节让我穿这个。巴奇，我觉得你需要点创新。”
“作为当代资历最深的老古董，你在跟我谈创新？”巴奇脸上愉悦的表情代替了一切回答，他用力气大的那只手臂轻松夺取了购物车，边走边说：“快点兄弟，我们必须在晚餐之前布置好圣诞树。需要我提醒你现在我们还没有树吗？我是说一棵真正的杉树，而不是底座上打着‘中国制造’的PVC制品……你拿胖雪人了吗？”
“拿了五个……我们会有一棵真树的，我有计划。”史蒂夫跟上他的脚步。
“圣诞小熊呢？”巴奇戳了戳小熊圆滚滚的肚子，“你确定？这次我可没有后备计划。”
史蒂夫腾出一只手，把两只努力把自己打扮成麋鹿的圣诞小熊摆进购物车：“我确定，史塔克大厦里少说也有五十棵圣诞树，我只是向托尼借其中一棵……”
“上帝啊，我们已经穷到要借一棵树过圣诞节了吗？”巴奇感慨万千地说。
“原本贾维斯还要送我们一百只圣诞球……”史蒂夫给巴奇指了指货架顶端的小白鸽，后者使劲儿摇了摇头，“……但一想到Mark-42的配色方案我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明智的决定！”巴奇竖起了大拇指：“说真的，还好有钢铁爱国者，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法直视武器装甲。真可惜苏联解体了，人们没法说钢铁侠是个苏维埃了。”
史蒂夫哈哈大笑，刚好路过的一位年轻妈妈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们，迅速抱起女儿离开了。
“千万别让史塔克听到我们的谈话，不然他很——”
“很抱歉，队长，恐怕我已经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托尼·史塔克的声音，源自史蒂夫上衣口袋里的移动电话。
“嗨！托尼。”巴奇愉快地向刚刚才被自己毫不留情地嘲笑过的人打招呼。
“对于你们两个还停留在上上个世纪的审美我永久性地保留意见。”托尼说，“如果不想让我听到你们的打情骂俏，队长，我建议你不要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这样在我怀里抱着一棵蠢树顶着大风飞过半个纽约市的时候，就不会因为你不接电话而让贾维斯黑进你的手机了。”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静音模式？”
巴奇笑出了声。
“无所谓了，继续缠绵吧先生们，我要把这棵树送到安大略省喂棕熊！”托尼听起来随意地说。
“不，史塔克！”史蒂夫冲着手机喊，“我认为熊们已经准备好圣诞树了，他们不需要你的慷慨馈赠。”
“是的，现在全纽约唯一没有圣诞树的人正在跟你通话呢。”巴奇冲史蒂夫眨了眨眼睛。
“制定飞行路线完毕，目标加拿大安大略省，剩余能量充足，可是先生，棕熊并不吃冷杉。”贾维斯的回答永远恰到好处。
听到贾维斯的声音，巴奇立刻拉着史蒂夫冲天花板上的球形监控器挥手示意。
“圣诞快乐，贾维斯。”巴奇说。
“圣诞快乐，巴恩斯先生，鞋子很漂亮。”贾维斯平静地说，“顺便提醒，如果您能在两分三十秒内完成商品选择并赶到五号收银台，会享受该超级市场第1225位结账者全额免费的圣诞促销优惠。”
史蒂夫立刻睁大了眼睛，而巴奇早就像飞奔的雪橇驯鹿一样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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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车的排气管冒着白烟，史蒂夫骑在摩托车上，巴奇扒在史蒂夫背上，胳膊上挎着两只硕大的圣诞专供购物袋，浑身散发着足以吓哭小朋友的怨气。
“我们犯了个错误，队长。”
“是的，致命的错误。”
“我们忘记圣诞树星星了，队长。”
“是的，就像捣毁了九头蛇的巢穴却放过了他们的头头。”
“如果我们现在返回超市——”
“那就没有充足的时间烤饼干和蛋糕。”
“如果把我留在家烹饪——”
“那会烧了我们的厨房。”
“如果把你留在家烹饪——”
“那我敢肯定你会买错尺寸。”
“如果我们不要……”
“……”
“我们必须有一颗星星的，完美的圣诞树之星，我有计划，计划……”
“计划？”
“美国队长总是有计划。”
“等等史蒂夫，你好像开过头了。”
史蒂夫嘟哝着“怎么可能”，一边将摩托车倒回去，一边拾起险些掉在地上的下巴。
“这是我们家？”
他们的院子被堆出了一座闪着水晶光泽的糖果城堡，彩虹糖甬路、霜糖窗、饼干墙，巧克力的屋顶上堆满了厚厚奶油，槲寄生和彩带爬满了每一处窗沿和栅栏。十八英尺高的冷杉矗立在院子中央，上面挂满了红色和金色的圣诞球，而顶端放了一颗冰蓝色、荧光烁烁的五角星。
史蒂夫看着一旁的巴奇，显然，巴奇已经把尖叫的力量化作瞪大双眼的动力。
这远不是全部——他们的屋子里居然也有一棵小的圣诞树，树顶是一颗白色的、镶着红蓝圈的星星。树下堆满了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礼物。
“圣诞快乐！蒸汽朋克圣诞老人和他的驯鹿队长。”托尼的声音在巴奇的衣兜里响起，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抢占揶揄对方的先机。
巴奇根本没理会他，而是像松鼠见到橡子一样，在圣诞树下左一圈右一圈地打量起来。
“冷静一些，巴奇。”史蒂夫只是口头上理智，但身体却重复着巴奇刚才的举动。
“满意你们的圣诞礼物吗？”托尼得意洋洋地说。
“你是说那棵Mark-42同款圣诞树？”巴奇揶揄道，但立刻又说，“我要爱死了，托尼，你真是个小天使。”
“天使？”
“英雄，他是说英雄。”史蒂夫马上纠正。
巴奇已然顾不上在钢铁侠昵称这件事情上再做深入研究，他坐在地板上，将所有的圣诞礼物在面前按体积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好，史蒂夫心领神会地坐在他对面，就像对弈那样。
猜礼物游戏——小时候，从不会收到任何礼物的史蒂夫和总是收到太多重复礼物的巴奇就靠它来共享圣诞的喜悦。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个人轮流猜盒子里的东西，猜对了自己留下，猜错了归对方。
“你先。”巴奇非常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史蒂夫的手指在礼物们的身上点了一轮，最后落在那个最大的家伙身上。
“望远镜。”史蒂夫笃定地说，巴奇直摇头。
史蒂夫迫不及待直接撕开了淡紫色的包装纸，里面确实是金属制品，但不是望远镜，而是三口做工精致、质量一流的厨锅。
巴奇看着史蒂夫垮掉的脸色，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归你了，反正他们在我手里也只有破坏厨房的价值。”史蒂夫大方地把锅们推到巴奇一边。
巴奇擦了擦眼角的泪：“不不，看到那个平底锅了吗，在锅底画上五角星，你还可以拿它做备用盾。”
“巴顿送的。”史蒂夫低下头阅读卡片，以便掩饰他发红的脸，“他和全家祝我们圣诞快乐。”
巴奇这边，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另一个礼物盒子。这是个有些扁平的盒子，锡蓝色的包装纸上点缀着金色蔷薇。
“圣诞丑衫。”巴奇说。
“圣诞丑衫？”史蒂夫一脸的颓废，“真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会送这个。”
巴奇笑吟吟地拆开包装，是两件丑陋又搞怪的圣诞毛衣，除了夸张的卡通图案外，它们上面还缀着许多红红绿绿的小毛球。
“贾维斯送的。”史蒂夫只有继续低头阅读卡片，“他祝我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并愿我们好好享受圣诞礼物。”
之后的游戏局面完全是一边倒，巴奇先后猜中了班纳博士送来的迷你天文望远镜、卡特小姐送的伏特加酒、佩珀小姐送的史塔克工业研发的新游戏机。还凭借史蒂夫的失误得到了索尔送来的阿斯加德幸运玩偶、马克西莫夫兄妹联合送出的情侣马克杯、希尔代表神盾局失业特工送的促销装酒心巧克力，以及娜塔莎送的含有强烈威胁和复仇信号的沙滩比基尼……
最后一次机会是巴奇的，他看着那个银灰色的礼物盒，不假思索地说：“铅球。”
史蒂夫有些诧异：“不可能是铅球，它这么轻。”
被礼物包围的胜利者巴奇满不在乎地摊手，说：“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鉴于巴奇今天的战果实在太过辉煌，撕开包装的一瞬间史蒂夫居然真的以为盒子里会躺着一个铅球。实际上，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小本子，没有手掌大，牛皮纸的封皮上印着一棵伶仃的树。史蒂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依旧觉得这是个在超市花几十美分就能买到的普通商品。
他抬头看了看巴奇，巴奇正一脸惊奇地摆弄着新游戏机。
史蒂夫继续在盒子里寻找卡片，那是一张报亭、超市、咖啡馆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免费领到的纽约风景明信片，背面是他熟悉的笔记，写着：
圣诞快乐。
本子可以用来记录巴奇·巴恩斯的恶行，和你想说他的坏话，本子保证不会把这些告诉巴奇。
史蒂夫笑了，他把卡片夹在本子里，再把本子仔细地揣进怀里。
“既然你猜错了，这个礼物可就是我的了。”
“嗯。”巴奇正卖力地玩着一款射击游戏，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这个礼物比你那些加在一起还要珍贵几百倍。”史蒂夫凑过去，盯着手机屏幕里被巴奇轰至果汁四溅的西瓜说。
“哦？”巴奇目不转睛。
“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巴奇？”
巴奇打出一串漂亮的九十九连击，并发出了表示“无所谓”的哼哼声。
史蒂夫觉得他有点想把巴奇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圣诞树的倒塌，猜礼物游戏以史蒂夫的擒拿锁臂和巴奇的解锁反擒拿成功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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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升起炉火，巴奇穿上围裙，一道道圣诞大餐就从厨房里被端了出来。外皮金黄塞满填料的乳猪、切成薄片儿纹理均匀的火腿、油光闪闪的苹果烤排，烧制得恰到好处的熏三文鱼……当然不能忘了深得莎拉真传的葡萄干果仁炸面包。
史蒂夫点燃了九根蜡烛，烛火为巴奇打上了完美的光晕，他们聊小时候科尼岛的糗事，聊咆哮突击队整蛊美国队长的若干计划，聊到复仇者们的情感八卦，再聊到下个月的夏威夷旅行。电视台播放着经典圣诞电影《小鬼当家》，史蒂夫和巴奇争论凯文更像他们两个中的谁，在欢快悠扬的电影结束曲中，巴奇恋恋不舍地吞掉最后一勺朗姆酒冰淇淋，又试图抢夺史蒂夫手中的酸沙橡皮糖。蛋奶酒已经见了底儿，史蒂夫在巴奇的怂恿下去开了一瓶廉价的白葡萄酒，将品酒礼仪完全弃之脑后的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史蒂夫觉得胸口火辣辣的，好像酒精顺着血管流进了他的心室。
窗外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起初是细小的、像银粉那样的，渐渐变成棉絮那样，在安静的空气中缓缓下降。看到这一幕的巴奇雀跃着从地板上跳起来，踩着沙发冲出门外，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号。
史蒂夫也走出家门，彩灯把他们的家照耀得如同天堂。巴奇忽然向星空切地招手，他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顺着巴奇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驯鹿拉着满载礼物的雪橇从天上飞过，后面跟着长长一串尖帽子、尖耳朵的圣诞小精灵。
圣诞树上的彩球全都漂浮起来了，它们在天空中变幻成会飞的船、五角星、长机械翅膀的天使、会笑的章鱼、美国队长的盾牌……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图案，然后它们撞击在一起化为银色的齑粉，发出窸窸窣窣的金属响声，变成了一条空中的轨道。
然后史蒂夫听到了，火车穿越风雪从山间驶来的呼啸。
是那列为他带来无尽噩梦的灰色火车。
他看到巴奇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然后像小鹿一样向火车跑去。
周围的一切都在分崩离析，他们的家、他们的院子、他们的树、他们的礼物全都失去了颜色，变成一个个灰败的立方体。
“回来！回来巴奇！你不能上那列火车！不要上那列火车！”史蒂夫在咆哮，但喉咙被冻住了，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巴——奇————！”史蒂夫的声音被牢牢禁锢在他的胸腔里。
他看到巴奇的手攀住了火车上的栏杆。
他看到巴奇进入了车厢。
他看到巴奇在向他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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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除了胸口挥之不去的被一只冰冷的手插进去似的异样感。尽管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清晰而有力地跳动着，大脑却在一瞬间模糊了梦境和现实的边界。
他醒了。他看到萨姆·威尔逊——他的忠诚的朋友正盘腿坐在床尾，裹着汽车旅馆里的廉价毯子，满脸淤青、睡眼惺忪。
“你醒了，队长。”萨姆把自己从床上挪下去，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做梦了？好的还是坏的。”
“不能再坏。”史蒂夫说。
他努力克制着胸腔的不适，他不确定这是从噩梦中醒来的惊魂甫定还是被子弹侵蚀的后遗症，但他需要让自己的状态尽量显得平静——被子下的手被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比射中你胸口的颗子弹还糟糕？”萨姆扔给他一罐早已准备好的啤酒，史蒂夫留意到地上躺着三个空啤酒罐。
“注满蛇毒的麻醉子弹，幸运的是，我在第一时间为你注射了蛇毒血清。”萨姆停顿了一下，一脚踩瘪了啤酒罐，又说：“血清是冬兵留下的，所以我猜也许九头蛇为你派了个新刺客？”
史蒂夫显得很平静。
“我让你在他身上装的追踪器成功了吗？”他问。
“很顺利，他并没有发觉。”
“好。”
说完这个单词，史蒂夫停滞了很久很久。那个美好而残酷的梦正从一帧帧画面瓦解成一块块拼图，再分解成一粒粒细砂，他眨一眨眼，海浪把细砂上仅存的纹理冲刷得像陶瓷一样光滑。
可却还有一幕固执地在他脑海中盘桓，就像墓地上久久不去的乌鸦——巴奇在那列火车上向他挥手。
巴奇对他说：“我们回家。史蒂夫。”
“我去带巴奇回家。”
史蒂夫·罗杰斯的眼睛里凝固着暴风雨之前，抑或是雪崩之后的平静。
Fin
